观星
观星
架空，架的非常空的那种空，请勿上升
他们约好一起去看彗星。
那大概是十多年前的事情，其实刘昊然也快要忘了，等到最近媒体上大肆渲染着关于彗星就要飞过地球的消息时，他才突然从回忆的深处，想起了这个约定。原来他们曾经约好要一起去看彗星啊，他坐在工作室的电脑前，看着从屏幕右下角弹出来的新闻消息框，想了一会儿，点击关闭。
想来的确如此，他们曾经约好一起去看彗星，那是一颗用肉眼就可以看见的彗星，每隔七十多年才会经过地球一次，虽然在它的生命里这只是一个短暂的掠过，这瞬间的回眸却又是很多人一生的等待。
这些话是别人说的，不是他自己说的。
那时候他们大概是学了一首诗，诗里讲彗星扬着朝圣的长旗路过人间，作为永久轮回的悲剧，不断地在人间上演着天外来客的戏码。但是王俊凯却很感兴趣，将那首长诗读了一遍，他便记下了这件事，于是他对照着课本上的文字，掰着指头算出来下一次彗星经过的时间，而那时候他们还不算很老。
“那时我三十岁，你才三十二岁，没想到说不定我们正好还能看到。”
这是难得的幸运，在这个星球上来来往往的几千亿人之中，从古到今，他们成为了幸运的批次之一。
于是，刘昊然在那个彗星到来的夜晚，真的带着自己的相机，去了屋顶。
本来他一直躺在公寓的沙发上，手里拿着遥控器将许久没有打开过的电视每一个频道一一调过，大概是第三次回到十三号频道时，上面的节目正在直播着彗星的来到。最终他还是没有错过，和万千人一样加入了观星的大军之中。临出门的时候，他拿走了餐桌上的那台相机。
屋顶上的风其实很大，他打开相机，准备调试的时候，发现这台相机已经很久了。算是他作为摄影师的一众设备之中的老将军。这是他的第一台单反，是高中时攒钱买的，入门级，虽然价格不算很贵，但仍然让他当时大出血，不过后来他由此才算是正式入了摄影的道路。多年下来，快门早就不太中用了，然而他还留着，只是没想到怎么随手就带上了它。
风将他的头发吹得不能更糟糕了，额前的头发总是挡着眼睛，他在如此苦恼的环境下还算是成功的调好了光圈快门，此时才感觉到稍有些冷，只好缩着脑袋继续等待。
彗星出现的时候，其实他看得并不太清楚。即使戴着眼镜，仰着头看夜空，明亮的光点模模糊糊地出现在了天空之中，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，原来那就是彗星吗？站在高层的楼顶，城市的灯光仿佛将整片夜空都照亮了，夜空中的星宿反而微不可见一般，而带着尾巴的彗星，也只是一个默默造访的陌生客人。
他的手很冷，虽然作为老手，端起相机来并不很抖，但是按下快门却变成了难事，仿佛需要作出很大的努力，需要很大的力气，他才能真正按下快门，记录天空中的那颗彗星。
大概是一阵风吹过去了，带动了他的衣角也在翻飞，反而像是有人坏心眼地拽着他的衣服摇前摆后，他突然有一种错觉，那个人仿佛还在自己的身边，抬着头望向天空，站在身边对他说，看啊，是彗星！
是的，这本来就不是他的愿望。
想到这里，刘昊然突然没有心情了。那颗星在夜空中缓缓前进，从地球上看去，即使瞬间跨越千百万里，也不过是天空穹庐中的咫尺而已。不同的事物总是应该有着与之相称的东西才能做出参照，一颗星星在宇宙或天空之中更像是一粒沙尘，选错了参照让人们的脑海中与平时的概念突然失去了对比，恍惚之间，不论是彗星，还是夜空，还是脚下踩着的这栋高楼，呼啸而过的风，一瞬之间惶然变大的仿佛是他自己，而他的生命也拉长又减短，如同沧海一粟，缓缓漂浮。
这样恍惚的感觉索性没有太久，他继续仰着头去拍那颗星，多年熟练的摄影技巧在此刻被全然抛至脑后，按下快门的同时，取景器中一片模糊。
其实他们都很渺小。
年少的时候以为无所不能，或是自己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，认定了只要自己决定就可以，其他的都无所谓，或是永远可以找到方面去应对，然而世界并非如此，也没有自己认为可以就一定能够达到的道理。
人生或许有十件真正想做的事情，但直到告别人世之前，能完成大半都算是幸运。他年少的时候喜欢摄影，自己攒钱买相机，努力进修，只要出去就恨不得带着，时时刻刻从取景器中观察这个世界。
王俊凯说他像是娱乐小报的记者，每分钟都端着相机，生怕错过大明星的什么新闻，下个月就会丢了饭碗。
刘昊然说那能一样吗，我这是艺术。
王俊凯说好吧，您是大艺术家了，我承认，我承认，别老对着我拍了，行吗。
但他还是拍了。
就像对方当初计算的那样，这一年他的确是三十二岁，迈入而立之年，成了小有名气的摄影师，在几个城市都开过影展，繁忙的时候各大都市轮换着飞，端着相机的手一个月有半数都在按快门。
在这三十二年之中，有近乎半数是有王俊凯参与的时间，而从十八岁到现在，时间一天天地向后推移，他的人生只会越来越长，年龄的数字也只会徒增，一切稳步就班地向前前进，似乎并没有什么差错。
但他知道，这就是最大的差错。
即使时间再怎么往后推移，他们相逢到离别的时间也永远只会是一个分子不变的分数，分母会不断地扩大， 但是其他已经不会再有什么变化了。
他这样清楚地想着，彗星早就已经飞过了他的头顶，朝着天空的另一边去了，正在渐渐地接近着地平线，而在他目所能及的远方，高楼阻挡住了他的视线，很快，彗星就会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了。
他再次举起了那台老旧的相机，按下了那已经不太好使的快门按钮。
十八岁毕业的时候，这部相机原本的SD卡被清空了。他以为是出了什么问题，找遍了电脑达人，都说上面的数据是被删除的，可能是他自己操作失误了，想要找回来，也还不如先去寻找有没有时光机。
里面有很多照片，但都已经找不回来了，就像突然失去联系的朋友，再也不会一同遵守当年的承诺和计划。
“我们一起去看彗星吧。”
一起。
他或许应该感谢自己的好运，在如此明亮的时代里，黑暗的夜晚之中还给了他竟然能够看到彗星微弱光芒的奇迹。
他放下相机时，彗星已经消失在了天尽头。
他知道彗星还在奔驰着，重复着王俊凯曾经感叹的那轮回的悲剧，从远古至今，无数的人曾经见证着它的匆匆，它也见证着人间的悠悠和无情有情。
将相机调回了相片的界面，他突然一怔，此刻才发现自己作为多年的摄影老手，竟然调错了数据，记录在屏幕上的星宿显得失败又差劲。
看着屏幕上那难以分辨的、过分明亮的光点，突然明白了，在他的有生之年，彗星已经再也、再也不会这样经过他的身边了。
于是他的眼泪在这时离开了眼眶，真正的流了下来。
-END-
ps.并不懂天文学，彗星回归还在很久以后。
评论(3)